某天下午，我坐上去伯父家的公交車。公交車的電子表行將跳至17：00，還沒到下班的時間點，車上是一片難得的空曠。我獨坐于左手窗邊的座位上，右手對著下客門，而我的正前方坐著一位年輕的男子。

車至一站時，整個車廂已座無虛席，這時，上來一位60多歲的大爺，身形高大，衣著樸素。大爺的頭發雖已斑白，但精神矍鑠。附近正在修路，此站常有工地施工人員上下車。仔細端詳大爺的體形和明朗寬厚的臉龐，像是來自北方的朋友。大爺上車后就隨意站于年輕男子身旁，年輕男子便起身讓座。大爺搖搖手，示意不用。

公交車繼續前行，車內出奇的安靜。片刻之后，年輕男子倏忽又站起身，大爺和先前一樣，對年輕男子表示別客氣。年輕男子這回堅決地離開了座位，說：“看您站著，我內心實在過意不去！”大爺蹙眉笑道“謝謝”，爾后緩緩坐下，年輕男子則站在了剛剛大爺所站之處。

我不由得細細打量前面的這位年輕男子：身高1.8米左右，身穿寬松舒適的天藍色棉質夾衣外套，側臉瘦削筆挺，頗有明星相。他左手插于牛仔褲袋中，右手隨意搭在座位之上的扶手橫桿，給我的感覺是干凈瀟灑且溫和。

他們倆開始聊起來。大爺背對著我，年輕男子皆是俯身側耳傾聽。我離得有點遠聽不清內容，從動作和神態上觀察，年輕男子對偶然相識的大爺非常謙遜，手拉著橫桿的手把，時不時地點點頭，湊近老人的耳畔，偶爾應一聲或微微一笑。聊了片刻，大爺遞給年輕男子一張名片。年輕男子雙手接上，細心看了看，恍然大悟似的，最后把名片塞入上衣口袋中。

幾站過后，大爺要下車了，兩人彼此道別。年輕男子又坐回了原先的座位。大爺的一條腿已邁出車門，又扭頭對年輕男子說：“有空聯系哦！”年輕男子點頭回應。

自始至終，我忍俊不禁地看著，這一老一少有緣相識的一幕。待我下車時，年輕男子依舊坐于座位上，他的目光又投向了窗外。窗外，路邊的一株梔子花樹正開著無數幽幽的雪白之花，令人沉醉地仰望著天空。

(王 珉)